洛阳小油条

张桂辉

我对油条，情有独钟。

少年时代，在莆田农村生活。那时物资匮乏，在部队当过炊事员的父亲，有时会想方设法买一些面粉、炸一次油条。只见他把用老面发好的面团连搓带揉一阵后，揪下一小坨面团抻长压扁，两片叠在一起、用一根筷子在上面压出一道“沟”，双手配合轻旋几下，“片”变成“绳”后放进油锅，“滋啦”一声，腾起裹着香气的白烟。须臾间便膨胀起来，拿双长筷子，轻轻地翻动，待外表焦黄了夹取出锅。不等油条完全变冷，我和双胞胎弟弟就迫不及待抓起来塞进嘴里，又酥又香，快哉乐哉……

活了大半辈子，在哪些地方吃过油条已记不清了，记忆犹新的是在洛阳街头吃过一回小油条。

那年六月，应邀前往河南省新乡市参加“全国百名杂文作家新乡采风活动暨全国杂文联谊会第31届年会”。会后，专程前往洛阳观赏世界上造像最多、规模最大的石刻艺术宝库——龙门石窟。当晚，入住洛阳东火车站附近一家宾馆。安顿就绪，我按自个习惯来到大堂，向服务员了解当地的特色早点。一位年龄与女儿相近的女生侃侃而谈：洛阳小油条就挺好的，不分春夏秋冬，不管阴晴雨雪，只要您早间走上街头，总能闻到一股诱人的油香。洛阳小油条，看起来其貌不扬，吃起来香味饶舌，那是我们这里延续几辈人的早餐记忆。

次日一早，走到一家早餐店门前，闻到炸油条的香味，便径直走了进去。甫一坐下， 50开外的胖师傅微笑着说：“我们这里的油条，大多是用老面肥发酵的。”“现在还用老面发酵？”“老法子，虽然慢，但更传统更安全。”不一会儿，两杯豆浆、一盘油条便端上了桌。面对个头不长的小油条，一口咬下去有种酥脆的感觉，还能听见“咔嚓”的轻响……

昨晚在微信里看到朋友张燕发的几张图片、一段文字：“开启我的洛阳之旅：绿皮火车，忆起了学生时代的我们——32年前乘坐绿皮火车求学，32年后依然是这趟车，北上相约神都洛阳，华灯绽放，应天门夜景如梦，每寸砖石都诉说着故事，仿佛穿越回大唐盛世。”我在微信下面写上两句话：“洛阳小油条，有点不一样。”她回了七个字：“那一定要去试试”。

油条，油而不腻，香而不硬。人到老年，爱之更甚。那天早上，女儿外出买早点，问我想吃什么。“油条！” “还是少吃油条吧。现在的油条变坏了！”我知道，这是女儿关心我。我更知道，不是油条变坏了，而是人心不古了。奇怪吗？不！当“一切向钱看”成为不少人的“共识”，当“赚钱才是真本事”成为许多人的信条，“变坏”的岂止是油条！

豆浆与油条，这一早餐界的经典搭配，何以变得好吃却不安全？有知情者透露，但凡“卖相好”的油条，全靠添加剂等撑着。如，为了让油条更蓬松，有人用了超量的明矾；为了让颜色黄得迷人，有人偷偷加了柠檬黄。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添加物，把好端端的油条，变成了香喷喷的“有毒食品”。

君不见，如今用快速发酵粉代替老面、用精炼油代替菜籽油制作油条早已屡见不鲜；而为使油条色泽金黄、口感酥脆，更有口感、更有卖相，超量加入添加剂等，几乎成了公开秘密。食品伙伴网日前报道：青海检出7批次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品。其中，祁连县八宝镇一品香包子馆销售的油条，铝残留量检验值不符合食品安全国家标准。此前有媒体披露，某市卫生监督部门对市区11家餐饮点心店油条抽检结果：11份油条样品中，9个样品铝残留量超过国家标准，最高者是国家标准上限的8倍。铝，属于低毒金属，人体摄入后只有少量能排出，大量铝会在体内蓄积，危害人体健康。

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。油条，裹着城市的烟火气，藏着人们对传统美食的朴素期待。八年过去了，有时还会想起洛阳小油条。但愿有一天，街头的油条摊主都像洛阳那位胖师傅一样，不要靠添加剂博人眼球，凭着真手艺赢得顾客。毕竟，再廉价的美食，也不该以牺牲健康为代价，让人吃的放心才是最好美味。【原载2025年10月13日《中老年时报》，署名：卢山叙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