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业缘于热爱

——杨秀晖《闽戏掠影》读后

肖蓟

杨秀晖同志的《闽戏掠影》结集出版后，戏剧界人士有个相近评价——写得到位、评得专业。一个青年作家，何以对戏曲如此感兴趣？何以能够评得颇为专业？读了她的《掠影》，从中找到答案：所以专业，因为热爱。她的戏评，除却热爱，还有一个先决要素——有精到的文字表述、娴熟的评论技巧。正因此，40出头就加入了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。

怎样写好戏曲评论？秀晖通过多年的探索，有了独到的实践体会。在评歌仔戏《侨批》的《一纸侨批赤子心》中，她坦言：“戏曲评论的切人点，除了专业理论级的剖析，还应有观众视角。平民化的低俯的角度，抛开理论术语，少有皇皇大论，平实的观看感受，真诚的心里共鸣，作为导赏最为适宜。”

戏剧，是创造美和表现美的艺术；戏剧评论，是鉴赏美与评论美的创作。写好戏曲评论，既是一个技巧问题，又是一个理论问题，还是一个观念问题。篇幅，不论长短，只有写出有视野、有思想、有深度、有启迪的评论，才是受观众欢迎的文章，才是对戏曲有促进的作品。《闽戏掠影》中25篇剧评，涉及歌仔戏、高甲戏、莆仙戏、梨园戏、闽剧、京剧、越剧等多个剧种；还有6篇人物访谈、2篇聚焦福建近二十年戏剧创作与戏剧生态的民间剧团观察。每一篇作品，都切中肯綮，行文流畅，文字明快，言之有理，言之有味。读着秀晖的评论，有一种被她带进剧场，近距离欣赏演员优雅表演、优美唱念、爱上戏剧的感觉。

相对于其他评论，写好戏曲评论，要求更高一些，难度更大一点，不仅需要对戏曲有深入的了解和观察，而且需要运用恰当的语言和技法，进行分析，加以评价。因而，要把握的技巧，相对更多些——除了要熟悉戏曲，了解戏曲的历史、特点、表演形式等基本知识，能够更好地理解和评价戏曲作品之外，还要兼顾演员表演、分析剧本、语言运用等。这些，秀晖都兼顾到了，并努力在这些方面下功夫。

在评莆仙戏《借新娘》的《有“戏”，有意义》一文中，秀晖坦言：“戏好不好，就看演员与观众贴得近不近，是否能真正产生互动，走进观众的内心”；而评歌仔戏《海边风》的《承传统，创新举》中，则有这样一段表述：“阿兰的扮演者，唱腔婉约而高亢，动作干净利落，眼里有戏，唱念做打样样精……角色各异，不分大小，都是为主题服务，当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，是否倾情演出，才最重要。”戏曲本是“以演员为中心”，秀晖参到了其中真谛。

戏剧的故事怎么讲？她亦有自己的见解：“戏从何来？在于编剧巧思设置下的巧合”，“守正、创新，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。‘创造性转化，创新性发展’，体现了变与不变，继承和发展的路径与量比”，“追求通俗中的美学意义与当代性表达，注重呈现地方剧种的都市艺术化、城市化、创新化，以期彰显民间艺术的现代审美张力与价值。” 这，是她在《戏从何来》中的阐述。

戏曲评论的语言，应该准确、生动、简洁，避免使用过于专业，甚或晦涩的词汇。秀晖的剧评，深入浅出，通达明快，既没有晦涩难懂的侃侃而谈，也没有高深莫测的皇皇大论，而是从观众的视角出发，以寻常百姓的观剧体验，循循善诱地引领读者步入戏曲艺术殿堂，并让他们的艺术修养和审美水平在潜移默化中得到提升。

除此之外，剧评作品，还要关注舞台美术，观察舞台设计、道具、服装等方面，对其效果给出中肯评价。而评价戏曲作品，则应保持客观公正的态度，不偏袒任何一方，不夸大其词或贬低其价值。这些基本功，秀晖掌握得颇为娴熟，运用起来得心应手。在评高甲戏《陈化成》的《军魂一脉 江河万古》中，有这样一段简明扼要、不乏精彩的表述：“要么让观众笑，要么让观众哭，要么让观众怒。戏之好，在于每场都应有一个撬动点，动容之后，反复取譬，盘旋而上，把感情一层层往上推，体现剧情和情绪的发展，让感动再纵深一些，自然戏也就向前走了一步。”她在对这部戏剧给予充分肯定的同时指出：“就整部戏而言，情感的张力似乎还可再行递进……”

福建不单有戏曲大省之美称，而且是中国传统戏曲种类存留最多的省份。闽剧、莆仙戏、梨园戏、高甲戏、芗剧等，并称“闽戏五大剧种”，拥有各自的表演程式和“科步动作”，唱作俱佳，是闽地一道颇具特色的风景线。可是，由于信息时代娱乐方式的多元化，人们足不出户，便可以欣赏各类娱乐项目，加之主观上缺乏文化传承 ，客观上宣传推广乏善可陈， 以及受到时间、场地的限制等原因，现如今爱看戏的年轻人为数不多，爱写会写戏评的年轻人更少，以致出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——戏曲日渐式微。

长期关注闽戏生存与发展的她，多次不分时令、不问昼夜、不论晴雨，全程跟进，随团采访，探究从道具生产到当下民间剧团的处境与追求，写出《流动的舞台流动的家》等篇什，为民间剧团鼓劲加油、点赞支招。

年终岁首，除旧布新。读着《闽戏掠影》，如同做了一次文化之旅。她给我的总体印象是——一位潜心关注戏剧发展的戏曲评论行家里手。她的剧评，从一个侧面折射出文艺评论于文艺发展的重要性。这部剧评文集，对助力厦门乃至福建戏曲的繁荣昌盛，对年轻观众的欣赏导向，以及对戏曲粉丝的培植壮大等，都有不小的积极意义。【原载《厦门宣传》2014年第1期、4月13日《福建日报》副刊】